《女人如歌 —— 一位作家和三十二位女人爱的故事》之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

          3  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

文/ 陈 炜    图片摄影/ 陈 炜

当我走上那个“《”字型石阶，踏上木楼地板，左拐进第一间教室，我的初中生活，就这样在惶诚惶恐中开始了。初一只开一个班，学生由联合小学、鸠盖小学、法窝小学三所学校择优录取的学生组成，水平在原来的班中都是中上等水平，学习竞争氛围更浓，开设的课程，也增加了几何、代数、植物等科目。

我在同班同学中，由于要帮着料理家务，比较辛苦。当时，在为万元富光荣带大红花的年代，外面盛传我家也是万元富。我很清楚，家里充其量就有几千元钱，余下的，就是房子和牲畜能值点钱。最多的时候，我家养了两头牛、两匹马、两头骡子和三头猪。在我学生时代的家务活，主要是割草、放牛。早上天刚发白，就去割一箩筐草，或者赶牲口出去放牧两个小时，估计着能赶上上学时间回家，吃点早餐（有时早餐也来不及吃），赶去学校上课。有几次迟到，被执班老师罚站在教室外一节课。为此，我的语文老师，也是当时学校的校长王大学，亲自到我家家访，同我父亲长谈，为我说好话。大意是我的成绩很好，让我少做些家务活。我到现在，心里也还记住这位校长，而且会记到永远。

也是因为家里的这点“家底”，周围多事的媒婆，常在父母面前提起张家姑娘如何好李家女儿如何靓，父母中意的话，让这此姑娘照顾我父母（意为让这些姑娘做我媳妇）。我知道后，郑重地告诉父母，少拿这种事来烦我，以后那些媒婆若还说起，通通拒绝。此后，每次媒婆以这种方式提亲时，我父母就以我年龄还小还在读书等理由推脱了。

每年秋收过后，放牛就变成了乐事。庄稼收了，有了包谷草草料，人们也不担心没草喂牛了。大石包生产队和我居住的生产队，直线距离最近处，不超过四百米。以一条东西走向的岩崖为界，他们组居住在岩下面，我们组居住在岩上面。无论割草、放牛，活动地盘总有一些重合的地方。秋天过后，收了包谷和谷子，我们这些年少无知的小伙伴，为了贪玩，都喜欢把牲口赶到上千亩的千丘田或对面的马鞍山，然后兼做些放牛之外的割草、洗衣、砍柴之事，做毕，就找大石包生产队放牛的与我们年龄相近的姑娘对山歌。

当时，我会唱的山歌，总共也就二三十首。但我还是做我们这些小伙伴的“歌头”，以现在的话来说，就是主唱。对方的歌头，是一个叫本的姑娘，年龄比我还小，能说会唱，有人说她能唱几百首山歌，也有人说能唱上千首，还有人夸张地说她能唱三天三夜不重复。我是抱着好耍好玩的心态，抱着“三首两首唱两首，哪个跟她定输赢”的心态，带着小伙伴们和她们对歌。虽然我会唱的山歌刚开始不多，但我会跟歌，就是在对方唱过来的山歌中，稍作些许改动，再唱回去，所以和她们唱，也未真正输过。后来，有时间时，我自己学会编山歌，将之记在一本山歌本子上，拿给伙伴们传唱。当然，我从未告诉他们是我编的山歌，他们也传唱得像模像样。

本是我对歌的对手。面如桃花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，镶嵌在标准的爪子脸上，笑起来时，两个酒窝，时隐时现，特别迷人。脸上虽长有些许雀斑，说话牙尖利齿，但我还是第一次从少男的心中，生出些许喜欢，那怕这种喜欢，只是和她在一起对歌得到的快乐。

本也算我的一位远房亲戚，辈份和我一辈，算是堂表妹。本的父亲和我的父亲，关系不错，既是亲戚，也是酒友。他曾多次和父母说起，希望把本许配给他们做儿媳。有几次在寨上吃酒，喝酒醉欲到我家来睡时，却走错了地方，拍错了我邻居的门，高喊着“亲家！亲家！开门！开门！”。“父母包办不长久，自由谈婚管万年”，这是一首山歌中的后两句。那时，自由恋爱已经在农村开始风行，本父说的话，我父母一笑了之。

本后来和我堂弟谈恋爱，最终也没嫁给堂弟，而是嫁给我的一位小学同学。本的夫家，离我老家不到两公里，我回老家时，却很少看到她，更不要说再对一次山歌了。但她在我读书之外的少年生活中，带给了我很多快乐。

毋庸置疑，花，是一个美女胚子。身材苗条，却不失丰满。风起时，她的黑发长发飘飘；风落时，她的黑发又温顺地紧贴及腰。她在校时，一般把头发扎成马尾辨，使得爪子脸看上去更美。她皮肤白里透红，不修粉黛，面额却像天天抹上淡淡的烟脂。听说花是少数民族，但我从未亲口问过。花和我不同班，认识花之前，花的父亲和我父亲早已认识，也有搓和花和我婚配的意愿。

我和花相识，是因为听她唱《妈妈的吻》，她唱得很投入，很好听，很感人。她唱完后，我就缠着她教我学。她推不脱，就教我，一句一句地教，有时甚至是半句半句地教。她教得很认真，我也学得很认真。我学会唱这首歌后，独自唱给花听，花热烈鼓掌，夸我是“好学生”。后来，我们在一起时，多次合唱这首歌。因为学唱这首歌，我内心里，第一次知道心跳的感觉，第一次知道喜欢人的感觉。

花和我独处时，我们最喜欢唱《妈妈的吻》、《北国之春》和《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》。以她唱这些歌的倾情投入和陶醉，我知道她是一位孝顺、善良和美丽的女孩，偶尔在夜深人静的夜晚，在如豆的煤油灯下，做完功课，合上书本，我会情不自禁地想，花如果成为我未来的妻子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。无数次这样想，我却不敢表白。一次，利用花给我借书的机会，我写了一张带有喜欢她之类内容的纸条，夹放在书内某页。以后，一直忐忑地等花还书。她还书时，一如往常，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，我也当什么都没有发生，此事再无下文。

三年前，突然在老家的街上邂逅花，她变得我几乎认不出来。因她忙于赶车，我们匆匆交谈数语，便挥手作别。那一刻，我心里五味杂陈，感慨、歉意、愧疚，或多或少地交织着，纠集着。岁月如刀，生活似剑，把一个曾经美丽的女孩，弄得伤痕累累，我心里暗自为她祝福，为她祈祷，我也会把这三首歌，一生唱响。

作者简介：陈炜，作家，独立学者，证券投资师，摄影师，情客网、情客旅行网、贵州情客旅行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创始人、CEO。从事过技术员、编辑、记者、广告策划人、职业经理人、证券投资理财人、商人和职业投资人等职业。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文学创作，创作涉及各种文体，作品多次荣获大奖并入选各种文集，著有长篇小说《大赌场》和《明争暗斗》。长篇小说《大赌场》荣获2003年贵州省文联首届文学招投标中标作品，填补了贵州金融长篇小说创作空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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